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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 你想殺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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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緲緲將印章反覆查看了多遍,印章是玉雕的,玉石的紋路與後天的細刻渾然一體,堪稱精巧絕倫,卻又與一般方正的印章不同。

這個印章底部只刻了一字,個頭也小了許多,不像是用於正規文書,倒像是給小孩子紀念把玩的。

可哪個門派能這般財大氣粗,拿這等品質的玉石刻章給小輩把玩?

宋緲緲蘸了紅泥,在紙上印出一個隸書的“暖”字。

腦中似是飛快掠過些什麽,宋緲緲還來不及捕捉便又消隱無蹤。

“小姐,喝茶。”

館硯不肯同蘿鳶一般與宋緲緲以師兄妹相稱,只喚她小姐,宋緲緲也沒勉強,只要不張口一聲樓主,便隨他喚什麽。

茶杯裏浮了兩朵小甘菊,宋緲緲微微一楞。

她這兩日一直想著系統的話,夜裏輾轉難眠有些上火,不想館硯竟註意到了,還換了茶湯。

宋緲緲有些理解原身之前為何最寵館硯了,有這樣一個體貼入微之人隨身伺候,時日一長,宋緲緲怕是也會養成習慣,輕易離不得他。

馬車寬敞,宋緲緲坐在主位,左側坐了林脩竹,右側則是館硯。

林脩竹本在看地域志,此時卷了書冊,輕咳幾聲。

“怎麽了,受涼了嗎?”

宋緲緲立時望了過去,伸手貼上林脩竹前額,還好,沒發熱。

“你看了半日的書了,要不要躺下來歇歇?”

“不必。”林脩竹輕輕擡眼,與對面之人一個短暫對視,又很快收回目光,只是唇邊的弧度略深了些。

這般一打岔,宋緲緲便沒再盯著茶杯出神,掀開車簾往外看了一眼。

馬車行在山道之上,兩側草木郁郁蔥蔥,平穩地往後退去。

蘿鳶打聽過,絕世好劍淩雲的確即將面世,千秋山莊廣邀天下英豪齊聚太白城,欲為淩雲覓得良主。

因此宋緲緲等人改了道,直接去太白城,按這腳程,不出兩日便能抵達。

宋緲緲放下車簾闔目淺憩,驀然雙馬長嘶,馬車急停。午後無一絲風聲的山道間驟然竄出幾聲箭鳴,其中一支穿過車簾,被宋緲緲握在掌中。

“什麽人,滾出來!”

蘿鳶抽出腰間彎刀擊落飛來的箭羽,一個飛身躍上車頂。

馬蹄聲由遠及近,窸窸窣窣的聲響從四面包抄而來,聽著人還不少。

“你們待在車裏。”

宋緲緲跳下馬車看向來人,為首的男子膚色黝黑虬髯濃密,身騎高頭大馬,孔武有力。站在他身邊的男子膘肥體圓,眼下一道刀疤,正是那日在陋巷之中買賣奴隸的李爺。

見到宋緲緲,他眼神一厲,指著她道:“就是她!砸了兄弟們的場子不說,還敢對大哥不敬!”

“她身上有不少金葉子,大哥,我們人多,拿下她,銀子就都是我們的了!”

為首的男人瞇著眼打量了宋緲緲一番,從齒縫間擠出一絲笑來:“模樣還行,身段倒是上乘。”

他舉刀吼道:“兄弟們,把人給老子扛回去!”

“放肆!”

蘿鳶一聲怒斥,彎刀迎上沖來的人群。宋緲緲沒有動,待人沖到馬車邊上才一掌拍出清出條路來,足下幾踏往跨坐馬上的男子飛去。

射人先射馬,擒賊先擒王。

他身邊的李爺已然領教過宋緲緲的武功,見她過來下意識往後一縮,卻被馬上的男子一腳踢了出去。

宋緲緲這次沒再留手,奪了他的蛇鞭往脖子上一繞,飛過樹梢將人吊了起來。

似李爺這般體型之人,一般人連推動他都難。然宋緲緲拉著蛇鞭的另一頭,一腳踩在樹上,輕輕松松將人吊起。

馬上的男子瞇了瞇眼,知道這是碰到硬骨頭了,頓時不再輕敵,一手撐在馬背躍下,大刀橫揮虎虎生風。

宋緲緲松開蛇鞭,任由半死不活的李爺砸在地上。布條包裹的殺月幾個翻轉架住橫刀,宋緲緲隨即一掌拍在男子心口,震得他連退幾步,嘔出口血來。

男子面上一白,眼中狠戾之色盡現。本以為這丫頭只是拳腳功夫好些,不想竟是有這等渾厚內力。別說是他,即便是大當家來了,也未必是她的對手!

男子萌生退意,一邊翻身上馬,一邊吹出鳴哨令眾人撤退。

宋緲緲沒有追窮寇的打算,然男子上馬之後,連發兩支連環箭,箭羽呼嘯仿若力拔千鈞,不是沖著宋緲緲,卻是沖著馬車中人而去!

宋緲緲目色頓沈,手中殺月飛出將兩箭擊得粉碎,同時身形一展踏枝追去。

男子策馬奔馳,身後的風聲卻越來越近。他額角沁汗,像是被一只手掐住了心臟,只要手的主人一個用力,隨時都能讓他一命嗚呼。

下一秒,頸間的劇痛讓他呼吸頓滯。宋緲緲奪了他的弓箭,長弓一勾,繃緊的弓弦便嵌入他頸間皮肉。男子抓住弓弦的兩端,被宋緲緲硬生生拖拽下馬。

“我……我是牧雲十三寨的人,殺了我……大當家絕不會放過你!”

“是麽?”宋緲緲冷道,“他放不放過我我不清楚,但你的命,我要定了!”

宋緲緲手下用力,弓弦繃斷,男子噴出一口血沫,已然氣絕。

不遠傳來一陣馬嘶,是馬車所在的方向。

方才的打鬥驚了馬匹,蘿鳶脫不開身,眼睜睜看著馬發了狂,拖著馬車一路飛馳。

館硯和林脩竹來不及反應,只能勉力抓住車沿穩住身形。林脩竹沈了眸色,不知在想些什麽。

馬車越奔越快,車輪飛速壓過石塊,帶著整輛馬車都側翻出去。車轅與馬匹之間的繩索斷裂,飛馳的車廂再不受控制。

“砰”的一聲巨響車門砸落,館硯慣性一撲,半個身子已然飛出車外。

待看清腳下,館硯忍不住面色一白。

車廂就卡在懸崖邊緣搖搖欲墜,他半邊身子懸空,甚至能感到崖風撫過腳踝的森冷涼意。

這樣的高度,掉下去便是粉身碎骨。

林脩竹靠在車廂的另一側,從車窗爬出去便能脫離危險。然他既沒有離開,也沒有伸手去拉館硯,一雙清眸揉了深沈色,宛如濃墨暈染。

館硯看著他,那種熟悉的怪異感再次浮上心頭,讓他脊背發寒。

“你想殺我。”

林脩竹沒有否認,眼裏的墨色又深濃了些。

館硯輕笑:“你果然不是什麽溫良無害的小綿羊,什麽正直清高都是裝出來的,你骨子裏,同我是一樣的人。”

“一樣的自私涼薄,不擇手段。”

林脩竹靠著車廂內壁,緩緩勾唇,眼裏卻無半點笑意:“我可沒你這麽弱。”

館硯加重了呼吸,手臂的酸麻已讓他漸漸吃不上力,他一點一點往懸崖邊緣滑去,渾身都在戰栗顫抖。

林脩竹仿佛在欣賞什麽有趣的事物,館硯越掙紮,他便越興奮。

直到他徹底脫力。

館硯的瞳仁猛地一縮,整個身子都即將直墜而下。千鈞一發之際,林脩竹驟然出手,揪住了他的衣領。

“別拿你同我比較,也別以為你能看透我。”林脩竹涼涼一笑,“你還差得遠。”

聽著身後的動靜,林脩竹眸中一閃,一把將館硯拉起扔了出去。

車廂被砸開,館硯摔到車外滾了幾圈,恍惚間只見身邊之人如勁風掠過,直直飛向即將墜落的車廂。

“阿脩!”

聽到宋緲緲的聲音,林脩竹彎了彎唇。

旁人如何能同他相比,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他更懂得,怎樣讓她心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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